顾明拍拍女孩的肩膀，说道：“你明白吗，不然我绝对考不到及格。”

莫名其妙！

太没有礼貌了！

陈余潇扭开少年的手，清冷的脸上露出嫌弃，但同时也算松了口气。

这是个正直的人，现在都想着学习，而不是肮脏的心思。

她转身找了间空教室锁上门，窸窣地没半晌，神色如常地出来，便要离开。

顾明还想说点什么，抬了抬手，对方却压根不想再跟他多交流地下了楼。

没礼貌。

不过他显然不会在意，肆意看了会窗外的风景，盛夏的日光充盈着活力和年轻。

沉浸之时，走廊响起一阵脚步声，他余光见到，刚刚没走远的陈余潇被别人拉进了厕所。

“吨吨吨吨——”

顾明下了教学楼四楼，就看见几个同样穿着江城二中校服的女学生拎着水桶，笑嘻嘻地走进了隔壁洗手间。

他一抬头，正好瞧见女生们齐心协力，利落地把水地倒进了女厕隔间。

哗啦啦啦！

随后隔间里响起一阵带有哭腔的尖叫。

是陈余潇没错。

这。

这一波啊，这一波是仿佛电流冲击着心灵，大为震撼，那烙印在脑海的一抹青涩笑靥，再次刺眼闪亮。

他想起多年后，聚会上他听老同学们提及，当年的校花陈余潇被霸凌后转校了，甚至留下阴影没有高考，早早步入社会。

校园霸凌在零几年前，不是什么太过重视的事情。

他捡到校花内衣那天的背后，原来是这样的背景。

标准三恶女配套的霸凌小组，捡起了水桶，嘻嘻哈哈地走出来。

顾明心想，以前那个年代的霸凌者真有素质啊，都不会随地乱丢垃圾……却没想到人家是又去接了一桶水来。

望向四周，零星路过的高二学生脚步匆匆，一副少见多怪，不愿沾惹的样子。

江城第二高中，还是如此风气淳朴。

没想到回来母校竟是遇到这种事了，顾明摇摇头，他走到女厕门口，手指敲了敲。

“三位同学，打扰下。”

最靠近门侧的圆脸女孩耳朵一动，听到竟有人打扰她们，气势凶猛地一转头。

“谁啊，混蛋！”

“……哇，好帅！”

所有人的动作停下，包括在墙角浑身湿透，瑟瑟发抖的陈余潇也抬起头，她看到男孩的一瞬间，乌黑的眼睛亮起一丝光芒，但很快又黯淡下去。

领头的女生原本双手抱胸看戏，嘴角挂着淡淡讥讽笑容，而见到顾明后，差点没有绷住。

她捋了捋头发，展露出高挑的身段和姣好的脸蛋，先一步走到顾明面前。

“我叫王书奈，你有什么事？”

琼鼻樱唇，大大的眼睛，让人完全联系不到此刻的恶行上，一般这种程度的脸蛋，在国产工业糖精剧里，是女主角或女二女神才有的配置。

顾明一向不喜欢拖拖拉拉，直接说道：“你们在欺负人是吧。”

对方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。

顾明盯着里面拿着水桶的短发中性女生，对方被盯得浑身不自在，“戚”了一声，红着脸放下桶。

“啊，没，其实也没有……”

“？？？”

还没等王书奈去瞪丢人的同伴，少年继续淡定地说道。

“别干了，看着不舒服。”

“你，你算什么东西！难道是陈余潇的男朋友？”

她闻言大怒。

“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。”

“……”

突然没人说话了。

洗手间陷入了某种尴尬而微妙的沉默。

“叮铃铃——”

好在上课铃声响了，极大缓解了压抑的气氛。

“……你骗鬼呢！你长得一点也不像！”王书奈摆出混社会的桀骜，凶狠地反驳道。

然而铃声响了有半分钟，两边互相瞪着，王书奈确定对方好像是不怕被老师抓的样子，她不甘地一挥手，“算你运气好，你给我等着，我们走！”

三人丢掉水桶，走得很快。

“喂，把东西拿回去啊。”

顾明扬声提醒，对方也不装了，改走为跑。

将十年后饱经阅历的成年上位者的气势搬出来，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，无缝切回逆流少年，他瞥了眼角落里抱成一团的陈余潇，说道：“你不去上课吗？”

女孩声如蚊讷：“我，我还要换衣服。”

顾明点点头，也不管白月光怎么想，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他顺手把踢翻的水桶扶正，出去关上了门。

……

上课铃已经响完了，不过作为根本不是老师，也不再是江城二中学生的他，很淡定的走在走廊上。

甚至还和路过的老师们点头招呼。

“王老师好。”

“这不顾明么，班会开完还在学校？”

“哈哈逛逛嘛。”

“你小子……”

“……李老师再见。”

“有缘再相逢，祝你毕业快乐。”

他或许有些超出老师们印象中熟络大方地讲话，一路下楼，走廊里不断传来让他怀念的朗朗书声。

毕业生们走了，但高一高二这学期的课程还没结束，临到期末，还有高考的氛围，反而使学习氛围浓厚。

哒哒哒。

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，顾明转过头，见到陈余潇头发湿漉漉地跑了过来。

巧了。

顾明扫过对方依旧在滴水的裙子，和一路沾水的脚印，应该只是简单换了件上衣，都没擦干净，黑长直梳成马尾，刘海粘在额头上，清秀的脸蛋水气未散，眼睛红红的，显得我见犹怜。

“你，你还在啊。”

“进去吧，老师还没来。”

顾明让了半个身子。

陈余潇怔了怔，对着这个好看的少年欲言又止，最后还是打算先回教室，上课有一会了。

低头小跑了过去。

擦肩而过时，她忍不住看了眼男孩。

顾明也在看她。

“……”

顾明目送着陈余潇低头小跑，一米六几的倩影晃动，直到走廊尽头消失，

如同望着对方在未来的命运。

原地站了会，顾明想到什么有趣的地方，无奈地笑了笑，最后还是拐了个方向，往高二一班走去。

以前的青春太过平静……

就让江城二中以后留下一段他的传说

班级的静动差距也在这时体现，当站在高二一班门口听着里边像是在开party的鬼叫时，顾明沉默了。

这个班级，绝对是全校里最差的。

他拉开门，一进教室，喧闹静了静。

“都拿出课本。”

顾明淡淡说道，过了几秒，望着还没反应的班级，“铃响过几分钟了，还不上课么？”

扫了一眼墙壁的课表。

“所有人打开历史书，翻到第……”

刚想站起来拍桌子的王书奈硬生生地被同伴按了回去。

“他真的是老师？”刚才的圆脸女孩和短发女孩一边不可置信，一边又惴惴不安。

顾明煞有介事地理了理干净的讲台桌，随着班级里陆续有人拿出历史教科书，他目光凛然，双手背负，一边踱步，一边说道：

“从今天起，我就是你们的历史科目的代课老师，都坐端正了，对，说的就是你们后面那几个。”

王书奈扯了扯嘴角。

“我姓顾，单名一个明。”

在黑板上狂草两下自己都看不懂的笔画，底下有些骚动。

顾明虚压手掌，“现在开始上课，谁是班长？”

“我是……”

一位戴厚厚眼睛的男生不好意思地举起手，过了两秒反应过来，喊道：“起立！”

椅子拖动声。

“老师好！”

“同学们好，请坐。”

顾明挂着浅笑地走到教室后排，问道：“这位同学，你的历史书呢？没带？”

王书奈一个头两个大。

她并不怕老师，但是这种特殊情况实属第一次。

心有不甘，可大庭广众之下，她还是老老实实地从包里拿出来，“带了，在这里。”

“很好。”

顾明翻了两下，便拿走了。

他没书。

“坐下吧。”

学生们相觑无言，又一阵椅子拖动，接着都偷偷打量起顾明。

年轻，好看……起初咋一瞧，却是都误认为新来的转学生之类，然而印象的转变，代替为老师先生的身份后，再望去，少年清秀又化为了一抹书生青年，老成沉稳，自然流露。

没有人进行怀疑了，一个是“氛围”，在初中高中少年人的青春期这股力量可是非常强大；另一个嘛……

没办法，他看起来真的太熟练了啊。

甚至大部分女生们已经开始窃喜。

“今天我们上……”

捎来的教科书里没有一丁点笔记，崭新如初。

顾明合上书，“今天我们上最后一章，先抽个人读一下。”

底下的学生也不在意，反正这节课就是助眠的。

于是顾明从89页念到95页，半个班级的人都抽到过了，居然还没被人发现，

十分钟后，教室前门“哗啦——”拉动了。

一名头发半白的老先生呆立在门口。

“老师你来啦。”

顾明乖巧地停下讲课。

“你是高三一班的……我好像有印象，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
老先生扶了扶老花镜，他看看班牌，看看一手教科书一手粉笔，如同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年轻教师形象的顾明，最后看看自己的学生们……都好生睡着呢。

正牌历史老师不知所措。